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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伪装成金子,也代替不了生铁的用途.
“我要照张相.”我说.
照相师不大起劲地望了望我.
“坐下等吧.我想要是你这张脸有七成圆,那就会好一些.”他说.
“你的脸也是那样.”我接着说,“其实,很多人的脸看起来都是太僵硬、狭窄,没有点儿伸缩的余地.如果你把它弄到七成圆,脸就又宽又大了,几乎是无边无际.”
可是,照相师不再听下去了.他走过来,把我的脑袋拼命往一边拧,然后他又回到机器那边,瞅了瞅我.
“把嘴张开点儿.”他说.
我开始照他吩咐的做了,接着他又望了我一眼.
“耳朵难看,”他说,“把耳朵垂下点儿来.好,现在来调整一下眼睛.在眼皮下：翻一翻眼珠子.请把手放在膝头上,脸再朝上仰一仰.对,这就好多啦.再把脖子弯一弯――就是这个样子.好！可是我不喜欢这张脸,就是有点儿太圆了,可是――”
我在凳子上打了个转身.
“停下吧！”我非常激动地对他说,“这张脸是我的脸,不是你的.它有什么缺陷,我自己晓得.不管我的脸如何不对头,它跟我在一道这么多年,我自然爱它.要是你这架机器容不下的话等”说到这儿,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呱嗒！
照相师拉了提线,照上啦.我看出那架机器经这么一震动,还在那儿颤抖.
“我想我刚好抓到你激动时候的面部表情.”照相师,心满意足地笑着说.
“哦,面部表情吗”我尖刻地说,“你大概认为我自己激动不起来吧拿照片给我看.”
“啊,现在还没有.”他说,“我得先把底片冲出来,星期六来吧,我给你样片看看.”
星期六我就去了.
他打开一张大的样片,我们两个都默不作声地望着它.
“这是我吗”我问.
“是呀,是你.”他安详地回答说.
“眼睛可不大像我的.”我带些踌躇说.
“啊,不是你的.”他回答说,“我给重新描了描.现在好看多了,你不觉得吗”
“那么嘴呢”我用照相师已经不大能理会的刻薄口气说,“那是我的嘴吗”
“我把它稍稍调整了一下.”他说,“你原来的太靠下了,照完以后,发现不能采用.”
“看来耳朵倒还像我的,”我说,“那跟我的耳朵一模一样.”
“对呀,”照相师若有所思地说,“那的确是你的.等晒印的时候,我可以把它纠正过来.我们如今有一种化学方法一一叫做苏尔飞德,专能把耳朵完全消掉.我来想想办法等”
“你听着,”我打断了他的话,“我是来照张相的,拍个照片儿――说来好像很荒唐,可是我要的是一张像我的模样儿的.我天生的相貌不怎么出色,可是在这张相片上,我希望我的脸跟老天原来赐给我的那张一个样.看来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你并没照我所要的做.那么你就蛮干下去吧,把你的底片随便浸到什么药水里去.你可以把眼睛消掉,改变嘴的形状,重新调整脸相.直到你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下可算完工了.等你全都完工以后,相片就留给你自己和你的高朋贵友们欣赏吧.他们也许会珍视它.对我来说,这张相片是连个屁也不值的.”
我不禁热泪夺眶而下,随后就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