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山姆大叔“演示”的金融与财政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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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日,当中国人民举国庆国庆之际,大洋彼岸的美国却因为国会拒绝医保方案提出的预算,政府不得不关门,其非核心部门的雇员被迫接受停薪休假.

如果美国不提高政府债务上限,则联邦债务就面临违约,在政府关门的同时,经济也不得不关门.因此,政府债务违约用股神巴菲特的话来说,就是引爆了经济“”,将带来比国际金融危机更具灾难性的后果.

不管美国经济是否关门,单从政府关门来看,就有许多值得反思甚或想象之处.先不从理论和实践上全面扫描美国的金融与财政政策,这里只从感知的现象上提出一些问题,供深入思考.

从金融政策看,美国的金融政策大体分为两个方面,一是货币政策,二是金融监管政策.美国的货币政策由其银行——美联储实施.美联储在制定和执行货币政策过程中,其工作流程具有相当大的独立性,目前所见主要制约是其主席须定期就形势与政策向国会作证.货币政策的直接调控目标是联邦基金利率,金融市场视其为基准利率.受惠于上世纪90年代克林顿政府时期的经济繁荣,格林斯潘主席治下的美联储,长期维持低利率的货币政策,这刺激了美国资产价格（股市和房市）的繁荣,这种顺周期的政策推力,为其后的次贷危机埋下了隐患.有趣的是,美联储根据物价态势决定基准利率水平的变化,进而影响经济运行,其货币政策实施既不关心美钞印制、货币总量与结构变化等技术层面的问题,也不太关注其传统教科书所介绍的其他宏观目标,诸如经济增长、充分就业与国际收支平衡.因为在前些年其国际收支失衡,尤其是贸易赤字较大的情况下,美联储并没有拿出有所作为的政策举措,反而是其联合其他部门强烈压制其他国家,特别是压制中国进行币值（汇率）调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格林斯潘的政策神话,又被人看做了“鬼话”.这说明美联储在涉及货币政策的一些最基本的关系上,并没有准确和清晰的把握.实施货币政策基本变成了在想象中“画鬼”.

美国的金融监管政策似乎与货币政策没有紧密的衔接关系,从目前接触到的文献资料和实际运行机制看,美国金融监管政策与货币政策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协调.银行业的监管分别由美联储、货币监理署、联邦存款保险公司等分别负责,政出多门,相互协调极为困难.2006年12月,笔者在人民银行征信管理局副局长任上拜访过芝加哥联邦储备银行,向芝加哥联储银行监管局的官员介绍中国全国统一的企业和个人征信系统建设与银行监管信息共享等方面的情况,芝加哥联储的同行十分羡慕中国人民银行的做法,并无奈地告诉笔者,美国对银行的监管机构有数个,每月开一次碰头例会,每次开会各银行监管当局要分别各自准备一大摞材料,但这些材料没有什么用,因为要找一个综合性的监管数据,根据这些材料几乎无法得出,因为各监管当局的监管标准是不一样的.与银行监管不同,美国证券业的监管由证券交易委员会（SEC）负责,在监管体制上较为明晰,但安然、世通财务丑闻和次贷危机的爆发连续引发人们对SEC认可的信用评级机构（穆迪、标普和惠誉）职业操守和职业水平的质疑,美国信用评级机构在全球给出的信用评级已成为美国的一大国际霸权,但SEC在向国会作证时不得不坦承,其对所认可的信用评级机构没有施加任何日常的监管.要知道,信用评级在金融市场上事实上起到基准定价的作用,也是监管机构监控证券风险保证金（margin）的依据,对这么重要的要素不管,令人匪夷所思.虽然保险也有监管,但其监管者更是多样化.因此,美国金融监管的主要特点就是模块化,不同模块之间没有内在的联系与制约,尤其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开始的放松金融管制的大背景下,各模块的金融监管普遍趋松.

从财政政策看.奥巴马政府关门表面上看,是“驴象”两党因医改方案僵持不下致使国会不批准白宫的预算方案.从深层次看,奥巴马没有其前任那么幸运,金融危机带来的经济问题,已深深累及其财政政策.在克林顿政府时期,经济持续稳定增长,国库充裕,财政由赤字转为大量结余,虽然克林顿在国会接受弹劾审判,但人们因经济成就仍能接受他.到了小布什政府时期,财政情况下滑,但人们对这个财政上的败家子并未深究.奥巴马接手后,不论是次贷危机的冲击还是经济周期性波动的影响,其财政经济情况均面临较大的挑战,国内的矛盾和国际的冲突使其财政问题日益突出.医改方案不失为解决国内矛盾的一招,但其前几任政府遗留下来的难题,因不同利益群体的诉求差异,致使两党意见相左.不过,美国联邦制的财政体制,政府的难题和地方政府的难题不同,所以,虽然政府关门,但并不直接影响地方政府,对社会经济生活的破坏程度也不会有想象的那么大.

从金融政策与财政政策两者的交互影响看.美国金融政策与财政政策的决策与执行机制互不相同,两者在运行上基本不存在需要协调的问题.金融政策中的货币政策,由美联储独立实施,金融监管政策则分别由各监管当局独立实施,无论是银行还是各金融监管当局,都不是联邦政府的组成单位.而财政政策的实施单位是财政部,它是联邦政府的内阁成员,对经济社会拥有很大的干预和调控的权力.美国金融政策与财政政策发生交集的领域是在金融市场,因为在一般情况下,短期国债是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公开市场操作的对象,在金融危机救助时期,政府救助的资金来源是政府发债、央行购买,美联储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就是这样操作的.

美国金融政策和财政政策留给我们的启示.金融与财政管理上的可分与功能上的互补,本身增加了认知上的难度,留给人们的挑战就是两者要不要协调以及怎样协调.在美国,这个问题似乎难解,虽然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类似许多国家央行的货币政策委员会）中时有财政官员或财政专家参与,但财政的决策机制中是否有央行的官员参与,不得而知,即使双方互相派员参与对方的决策,但从实际运行情况看,这种方式对各自决策并无多大实质性影响.雷曼兄弟破产,其老板在国会听证时苦诉,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政府不予救助.美国著名经济学家、前经济学会副会长、前总统经济顾问、哈佛大学教授罗伯特·巴罗曾说,他不知道为什么政府当时不救助雷曼兄弟,可能犯了错,要是及时救助了,有可能不会诱发全球性金融危机.类似的观点也见诸于前不久出版的英国《经济学家》在雷曼兄弟破产五周年时组发的专论上.雷曼兄弟破产后,美国在救助其他大而不能倒的金融机构时,人们看到了金融政策与财政政策的默契.

从本质上讲,财政政策与金融政策是密不可分、相互影响的.历史上,一些商业银行和银行的成立均与政府筹措战争经费有关,即金融补充财政.现在一些发达国家,财政部仍对银行有重大的影响.过去曾有国内的教科书,通俗地将财政和金融比做政府的两个裤腿,或连裆裤,意即两者不可分割.传统的说法是在资金分配上,财政是无偿的,金融是有偿的；财政是强制的,金融是自愿的.暂且不论这种说法是否科学,但其强调财政收支和信贷收支要平衡.现在虽然很少有人再谈论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仍然存在.我们议论山姆大叔关门事件,若仅仅是为了讥讽别人,则未免过于浅薄和低俗,更重要的是应反思我们自己.当前中国货币政策和金融运行的巨大挑战来自地方政府债务的不确定性,这是一个敏感、想回避又回避不了的问题.中国已有不少地方政府债务不堪重负,但在现行经济金融运行体制下,地方政府债务风险不会带来地方政府关门,但会直接由金融机构特别是银行来接单,其影响不可低估.当前宏观政策亟须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